“西......西弗勒斯，他们说----他们说哈利回来了。”伊芙喘着粗气跑到校长办公室门口，拍着门不顾那只石兽的欲言又止喊道。她太久没有这样剧烈地运动过，心跳跟不上节奏。
门向里面缓缓打开，西弗勒斯坐在办公桌后面，脸色苍白。他看上去对听到的这个消息感到一点都不高兴。“你是因为含着曼德拉草的叶子所以口齿不清吗？”他恶劣地说，“黑魔王很快就要来了，波特是有多蠢才躲到霍格沃茨？”
“他不是过来逃难----梅林啊，西弗勒斯，我说过我已经练成了，上周的暴雨----”伊芙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完。
“他在这里顶什么用？”西弗勒斯打断了她的辩解，阴沉沉地看了眼天空，面色越来越难看。他伸手捂住左小臂上的一个地方，伊芙知道那里是黑魔标记。
伏地魔快要来了。哈利在这里做什么......伊芙抱住脑袋，有些崩溃。冷静，她告诉自己。冷静。我不是以前那个我。我不该这么混乱。
这不是阿奎拉该有的样子。
西弗勒斯站起来，没有理会她，快步走过去，出了门。
伊芙抬起头，透过一两缕乱发看到冥想盆。她转过身，又转回来，顺手拿起冥想盆边上的两块墨鱼骨头，捏在手心把玩起来，试图缓和自己疯狂膨胀繁衍的情绪。
她远远跟着西弗勒斯，往拉文克劳塔楼的方向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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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里没有生火，呼呼的冬风叫嚣着，充作背景音乐。但不像平常的日子，这些背景音乐在这一刻显得太单薄，况且也没有哪个学生跟着风声的节奏写论文，更不要提辩论什么。罗伊娜·拉文克劳的雕塑下，卢娜·洛夫古德歪着头看雕塑头顶的冠冕，哈利·波特站在米勒娃·麦格面前，后者一脸惊讶、惊喜、欣慰和担心的复杂。
“时间不多了，伏地魔越来越近了。教授，我是在按照邓布利多的吩咐行动，我必须找到他要我找的东西！不过当我在城堡里搜寻的时候，必须把同学们都疏散出去——伏地魔要的是我，但他是不会介意多杀几个人的，尤其现在----”现在他已经知道我在偷袭魂器了，哈利在脑子里说完了这句话。
“你在按照邓布利多的吩咐行动？”麦格重复了一句，脸上慢慢露出惊异的神情，似乎在迟疑着分辨哈利的话的真实性，然后直直地站了起来。
“你搜寻这件----这件东西的时候，我们会抵挡那个魔头，保护学校的安全。”
“有可能呢？”
“我认为有，”米勒娃点头，眉毛拧在一块，嘴上却淡淡地说，“你知道，我们教师都很擅长魔法。如果大家全力以赴，我相信肯定能把他拖住一段时间。当然啦，必须对斯内普教授采取一点行动----”
“让我----”哈利的话还没有说完。
“----如果黑魔王就在门口，霍格沃茨要被围攻，确实需要把无辜者尽可能地转移出去。飞路网受到了监视，学校里又不能幻影显形----”
“有一条路。”哈利立刻说道，他仔细讲了通向猪头酒吧的那条通道。那是他进来的地方，他和麦格解释道，希望能获得准许。阿不福思不会拒绝这些学生的。哈利知道。
“波特，我们说的是成百上千个学生----”
“我知道，教授，但如果伏地魔和食死徒都把注意力放在学校，他们不会关心有谁从猪头酒吧幻影移形的。”他迫不及待地说，好像已经看到了学生们掩护着彼此逃出霍格沃茨的画面。这让他的心跳加速，头脑越加清醒。他不能走错任何一步。
“这倒有点道理。”麦格教授表示赞同。她用魔杖一指卡罗兄妹----他们闯入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----一张银色的网立刻落到两人被捆绑的身体上，把他们兜起来吊到了半空，像两只巨大而丑陋的海底生物一样悬挂在蓝底缀金的天花板下。“走吧，我们必须叫醒其他院长。你最好把那隐形衣穿上。”
她大步朝门口走去，一边举起魔杖，杖尖蹿出三只银色的猫，它们的眼睛周围都有眼镜形状的斑纹。三个守护神敏捷地往前跑去，只见旋转楼梯上洒满了银光，麦格教授、哈利和卢娜匆匆奔下楼。
从拉文克劳塔楼向下通过的走廊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守护神。它们拥簇着两个隐形人和一个一脸严肃的教授流动着。他们跑过一道道走廊，守护神一个个离开了。麦格教授的格子呢晨衣在地板上沙沙作响，隐形衣下的哈利和卢娜小跑着跟在后面。
又下了两层楼，突然多了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。是哈利先听到的，他的伤疤仍在刺痛。他在脖子上的海格送给他的皮袋里摸索活点地图，可没等他掏出来，麦格教授似乎也发现了有人。她停住脚步，举起魔杖准备战斗，一边问道：“谁在那儿？”
“是我。”一个低沉的声音说。
从一套铠甲后面，走出了西弗勒斯·斯内普。伊芙隔着一条走廊和半截楼梯看见他们相遇，心脏急急地蹦起来，不安的阴影笼罩全身。
哈利只记得斯内普罪大恶极，几乎忘记了他的具体模样，忘记了他油腻腻的黑发像窗帘一样耷拉在他枯瘦的面孔周围，忘记了他那双黑眼睛有着怎样冷酷无情的目光。他没穿睡衣，而是穿着平常的黑色斗篷，手里也举着魔杖准备战斗。
“卡罗兄妹呢？”他轻声问。西弗勒斯知道他们一定干了什么蠢事。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给他们安排后事了。
“大概在你叫他们去的地方吧，西弗勒斯。”麦格教授说。
西弗勒斯按耐住心里的不耐烦。卡罗兄妹干出蠢事已经不是一两次，显然这一回也不例外，怕是靠他们自己连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都进不去。
他走近前来，目光从麦格教授周围迅速掠过，似乎知道哈利就在那里。哈利也举起了魔杖，随时准备出击。
“我有个感觉，”他说，“阿莱克托抓到了一个闯入者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麦格教授说，“这种感觉从何而来？”
西弗勒斯微微活动了一下左臂，那里的皮肤上烙着黑魔标记。
“哦，当然，”麦格教授说，“我忘记了，你们食死徒有自己的秘密联系方式。”
西弗勒斯假装没有听见麦格教授的话，目光仍然在她周围的空气里搜寻，同时一点点地向她逼近，而看他的神情，仿佛并没发觉自己在这么做。
“我记得今天夜里不该是你在走廊里巡逻，米勒娃。”他又一次开口，上嘴唇微微卷曲起来，扭出一个难看的、算不上多少礼貌的笑容。
“你有意见？”
“我只是奇怪，这么晚了，是什么让你从床上爬起来的？”
“我好像听到了动静。”麦格教授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，说。
西弗勒斯的声音变得像蛇的吐信一样，充满试探和怀疑。“真的吗？似乎到处都很安静呀。”
他直视着她的眼睛，但本能地想要逃避。
“你看见哈利。波特了吗，米勒娃？如果你看见了，我必须强调----”让他赶快走，黑魔王要来了。他不能在这里----他是邓布利多安排好的最后一颗棋子。
麦格教授出手之快，简直令哈利难以相信。她的魔杖在空中嗖嗖挥砍，哈利一时以为斯内普肯定会神志不清地瘫倒在地，不料他的铁甲咒实在太敏捷，仿佛早就知道麦格会打断他，可是哈利也看得很清楚，斯内普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难过----他不敢相信斯内普会有这种情绪，太意外了。他放完咒语震得麦格失去了平衡。随后，他的黑眼睛波澜不惊地看向哈利的方向，几乎让他以为斯内普真的能看见隐形衣下的自己了。他忽然怀疑起刚才是不是看错了，斯内普的眼睛明明空洞得像一条死去的鱼。
米勒娃朝墙上的一支火把挥舞着魔杖，火把立刻从支架上飞了出来。正准备给斯内普念咒的哈利只好赶紧把卢娜拖到一边，躲避落下来的火焰。火焰变成一个火环，占满整个走廊，像绳套一样朝斯内普飞去----
接着它不再是火，而是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蛇，麦格把它炸成了黑烟。几秒钟内，黑烟变形、凝固，成为密密麻麻的匕首追了过去。斯内普只好把那套铠甲挡在身前，一把把匕首撞在铠甲的护胸上，当当不绝----
“米勒娃！”一个尖细的声音说，哈利一边仍替卢娜遮挡着穿梭的魔咒，一边回头看去，只见弗立维和斯普劳特教授穿着睡衣从走廊里匆匆跑来，身材臃肿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。另一面的走廊上，哈利远远地看见了伊芙琳，她只是冷淡地往这里瞥了一眼，然后继续走她的路。
“住手！”弗立维举着魔杖尖叫，“不许你再在霍格沃茨杀人！”
弗立维的魔咒击中了斯内普当作盾牌的铠甲，哗啦一声，铠甲变活了。
西弗勒斯咬着牙把铠甲朝袭击他的人飞掷过去。
哈利和卢娜赶紧闪身扑倒，铠甲撞在墙上，成为碎片。等哈利再抬头看时，他正在拼命逃跑，麦格、弗立维和斯普劳特都“嗵嗵”地追了上去。斯内普飞快地跑进一间教室，片刻之后，哈利听见麦格大喊：“懦夫！懦夫！”
“怎么啦？怎么啦？”卢娜晃着头问。
哈利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，两人把隐形衣施在身后，顺着走廊奔进那个空荡荡的教室，麦格、弗立维和斯普劳特教授都站在一扇打碎的窗户前。
“他跳下去了。”哈利和卢娜冲进教室时，麦格教授说。
“你是说他死了？”哈利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窗口，没有理睬弗立维和斯普劳特看到他突然出现时发出的惊愕的喊叫。
“不，他没有死，”麦格教授忿忿地说，“他不像邓布利多，他手里还拿着魔杖......而且，他似乎从他主子那里学了几手。”
“那也不是邓布利多。”伊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听上去很是阴狠，“掉下塔楼的，被索命咒击中的是我。”
五个人同时转过头瞪着她。
伊芙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：“邓布利多没死成，我把他绑架了。”
麦格好像控制不住她的动作，止不住地颤抖。斯普劳特抓住她的一只手臂。
“他在哪里？”麦格的声音尖得不可思议，她紧张地问。
伊芙微微一笑，哈利能看出斯内普的影子好像附在了她身上，从她的吐字的气息里长出来，“不要着急。他还要从猪头酒吧进来，或者这会儿应该在我办公室里。”
“你的办公室？”
她没有回答麦格的疑问，心里祈祷着莫妮卡已经把邓布利多推到了橱窗上。莫妮卡信誓旦旦地保证了的，她也相信莫妮卡。能推一次邓布利多----说出去可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啊，堪比格林德沃了。
伊芙摇摇头，甩开打岔的思绪。她快速穿过五个人组成的肉墙。
远处有一个很大的、蝙蝠般的身影，正穿过黑暗朝围墙飞去。
西弗勒斯。他去见伏地魔了。
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心慌。伊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，忽然向斯拉格霍恩教授伸出手，“福灵剂。”她的要求很粗暴。斯拉格霍恩愣了一下，好像没有想到为什么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自己这里。
他顺从地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小药瓶，里面大概有一口福灵剂。
伊芙接住它，没有等别人反应过来，她一只脚踩上窗台，回头对哈利露出一个笑容：“把腿摔断吧（breaky），哈利。”
斯普劳特教授发出一声惊呼。
伊芙琳·斯内普紧跟着她丈夫的步伐跳下去了。卢娜被哈利拽着走到窗前。他们谁都没有看到伊芙的身影，反倒是一只有着深褐色纵纹头顶的大鸟从黑湖湖面滑行而过，时而潜到水下时而冒出水面。
她练成了阿尼玛格斯。就上个星期。那场要颠覆世界的暴雨里，伊芙感受到了两颗心在胸腔里跳动。
霍格沃茨的防御在飞快筑起，逆着从有求必应屋出去的学生的队伍，一个红色头发的青年混进了霍格沃茨，顺着移动的楼梯快速向下。那些楼梯好像都知道该把他送去哪里。
阿不思·邓布利多紧张地挠了挠及肩的赤褐色头发，四处寻找着什么。他的动作引起了周围一些学生的注意，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这是他们的前校长。阿不思的目光像鹰一样犀利，锁定住哈利。
一个声音高亢、冷酷、清晰地响起来：“我知道你们在准备抵抗。你们的努力是没有用的。你们不是我的对手。我不想杀死你们。我对霍格沃茨的教师十分尊敬。我不想让巫师流血。把哈利·波特交出来，你们谁也不会受伤。把哈利·波特交出来，我会让学校安然无恙。把哈利·波特交出来，你们会得到奖赏。我会等到午夜。”
伊芙在黑湖里隐藏着自己，试图在浮出水面的两三秒里找到西弗勒斯的去向。不出意外的话，邓布利多应该已经回来了。她安慰着自己。
无数食死徒涌进城堡。她看见黑压压的人群。很多凤凰社成员、傲罗----领头的莱姆斯·卢平和唐克斯等。她没有看到穆迪。伊芙的眼皮忽然用力地跳了跳。这不应该----因为她已经不是人形，自然不会有眼皮。
城堡的一角忽然塌陷下去，变作鱼鹰之后，伊芙的视力好得惊人。她看到三个红色的脑袋。不，不对----四个红色的脑袋。其中有一个赤褐色，光线暗下来以后和别的红色几乎没有差别。
邓布利多来了。太好了。她松了口气，重新从水里露出头，看清那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、一脸愤慨的、碎裂的眼镜挂在鼻子尖端的珀西，冲过去的另一个红色脑袋应该属于罗恩。
卢修斯·马尔福从尖叫棚屋里出来。他看上去太憔悴了，一头淡金色的头发乱糟糟，比哈利更胜一筹。以至于她都没有意识到这居然是马尔福。她看到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。
球。蓝色和绿色的小球。阿兹卡班的小球。
可是......伊芙无声地张大了嘴，看上去在尖叫一样。
是了，是了。她知道的，卡洛尔为什么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小球......原来都是这样来的。
马尔福用力把它们摔碎在地上。随后，几乎是眨眼的刹那，一百多只摄魂怪从碎开来的球堆里冒出头，沿着禁林侧面冲向城堡。
伊芙的视线被摄魂怪们遮住，看不见城堡的方位。马尔福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，她找不到。大概西弗勒斯和伏地魔都在尖叫棚屋里了......她这么想着，紧贴着地面向打人柳挪过去。啪。她摔倒在草堆里。伊芙顶着一身的草皮，看到打人柳挥动树枝的动作暂停。
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。
魔杖。
不对。
西弗勒斯“杀”了她，她的魔杖呢？她本来以为飞出去的是纳西莎的魔杖，可是后来莫名其妙地用来炸街的才是马尔福夫人的那支。她自己的魔杖是不是被捡走了？会不会......被当作邓布利多的魔杖，当作了老魔杖？
伏地魔肯定----迟早会发现的。她的冷杉木魔杖不喜欢变化多端的人。
不。
西弗勒斯。他有危险。
伊芙压下心里的尖叫。她只是不断地安抚自己，害怕着所有的努力化作烟云，害怕一切都是徒劳，害怕自己牺牲了那么多以后，什么都没剩下。
她不想忘记，可是如果真的发生了，她别无选择。
我......到底是合格了的，为什么......不试试......哪怕就一次？